唐代現實主義詩人杜甫,寫過幾首涉及橋的詩。如《桔柏渡》:
青冥寒江渡,駕竹為長橋。竿濕煙漠漠,江永風蕭蕭。連笮動裊娜,征衣颯飄飖。急流鴇鹢散,絕岸黿鼉驕。西轅自茲異,東逝不可要。高通荊門路,闊會滄海潮。孤光隱顧眄,游子悵寂寥。無以洗心胸,前登但山椒。
詩以“駕竹為長橋”作管領,由景入情,面對“征衣颯飄飖”和不息江流,抒發出“孤光隱顧眄”的惆悵及對長久征戰“無以洗心胸”的憤懣。
詩乃凝練之語,以詩“銘史”難度頗大,杜甫卻是此道高手。《后出塞(其二)》中,詩人以新兵口吻記述從河陽橋(洛陽北上要津--黃河浮橋)出征關塞的場景:
朝進東門營,暮上河陽橋。落日照大旗,馬鳴風蕭蕭。平沙列萬幕,部伍各見招。中天懸明月,令嚴夜寂寥。悲笳數聲動,壯士慘不驕。借問大將誰,恐是霍嫖姚。
新兵晨間報到,暮即開拔于河陽橋:落日、大旗、戰馬、朔風,暮野行軍有聲有色。沙地扎營、士卒集合,明月中天,靜夜寂寥,笳號呼咽、軍士慘戚。“河陽橋”在此詩的“引領”作用,不言自明。
晚年老杜,仍“語不驚人死不休”。且看《狂夫》:
萬里橋西一草堂,百花潭水即滄浪。風含翠筱娟娟凈,雨裛紅蕖冉冉香。厚祿故人書斷絕,恒饑稚子色凄涼。欲填溝壑唯疏放,自笑狂夫老更狂。
萬里橋坐落成都錦江,橋西有詩人聊以安身的草堂,橋東為百花潭。橋、潭渾似天成對映,帶出風搖細竹、雨浥芙蓉的“詩畫”。到此,詩筆頓轉:乍到成都,靠故友贈祿米接濟,其音書一旦斷絕,杜家將困窘饑餓。若一介凡夫,抑或會精神崩潰;然而飽經喪亂的老杜可非等閑之輩,面對餓斃橫尸“填溝壑”之虞,仍爽朗“疏放”,況潦倒窮困乎?直面嚴酷卻醉心美景,饑腸其奈何?橋旁此狂夫。好生了得!(作者:曾防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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